“黄帝得土德,黄龙地螾见。夏得木德,青龙止於郊,草木畅茂。殷得金德,银自山溢。周得火德,有赤乌之符。今秦变周,水德之时。昔秦文公出猎,获黑龙,此其水德之瑞。”於是秦更命河曰“德水”,以冬十月为年首,色上黑,度以六为名,音上大吕,事统上法……
这便是始皇帝封禅泰山之时的祭文,某家不知道董仲舒是如何给陛下作祭文的,想必也脱离不开这个‘五德终始说’的范畴。
当年术士邹衍在大河(黄河)岸边向始皇帝敬献‘五德终始说’之后,大河便有黑龙现身,咆哮三声之后方才潜水离开。
某家以为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某家在关中查看过一些竹简残片,黑龙出水据说是始皇帝时期的事情,《秦书》上却将看见黑龙出水的人写作秦文公,上溯了整整五百年之久……以某家看来,此处存疑……”
司马迁一旦开始说起史书,就会侃侃而谈,意气风发的如同一只刚刚打过鸣的雄鸡。
指斥方遒的模样让曹襄看的悠然神往……
“五百年前,我家祖宗曾经猎过一头野猪,据说这头野猪身高三丈,腰围也是三丈,脑袋如同车轮,尾巴如同钢鞭,双眼如同灯笼,牙齿如同利剑……惯会喷火……平日里以憾山为乐,肚子饿了,就随便吃掉一个小国的百姓充饥……家祖大怒,持长戟,背长弓……”
曹襄滔滔不绝的为自己祖宗平添了一柱香的丰功伟绩,终于住嘴,擦一把嘴角的白沫,见云琅跟司马迁都在愣愣的看着他,就抬手示意司马迁继续说。
司马迁权当曹襄在放屁,整理一下思路继续道:“封禅解释有两种:一是在泰山上封土为坛以祭天,称为封。
在泰山下一处小山上清理出一块地面以祭地,称为禅。
合称封禅。
二是认为祭天的册文(符)要用银绳缠束,打结的地方封以金泥,加盖印玺,称为封。
不管是哪一种都没有要求陛下大张旗鼓靡费无数国帑来做这件事情。
泰山郡郡守张弛,仅仅是因为没有太看重这件事就被屠戮了全族,这是陛下的不仁。
当年始皇帝封禅泰山,无人知晓《周礼》对封禅的解释,所谓堆土为封,山东儒生就准备在泰山下堆一个土堆请始皇帝在土堆上宣告一下也就是了。
始皇帝对此极为不满,他认为,天下堆土那里及的上泰山这堆土呢,就开了我们来的时候走的那条车道,在泰山顶上作了‘封’,在泰山脚下的梁父山做了‘禅’。
陛下此次不仅仅要在泰山作‘封’,也要在泰山作‘禅’,意欲超越始皇帝,为新的天下第一人。
帝王心当常怀谦卑,不可骄傲自满,陛下如此做,就把自己的功业置于以往帝王之上,如果天下稍有变故,陛下恐怕会没了回旋了余地……”
云琅叹口气道:“司马先生,某家以为史官作史,重在真实,尔身为史官,只需如实记录便是,莫要将自己的论调加入史书。有的时候啊,一个人的做法,在当时看是不合适的,可是将目光放诸历史的长河中,却有无与伦比的意义。
你若做了太多了个人论断,恐会误导后世读史书之人。”
司马迁站起身,裹紧了身上的裘衣,朝云琅拱手道:“此事某家自有论断。”
说完话,就离开了帐篷,颇有些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意味。
曹襄收起脸上玩味的笑意,淡淡的对云琅道:“此人已经疯魔了。”
云琅道:“人活着才有史书,人死了,就没了。”
曹襄笑道:“当年太祖高皇帝斩白蛇赋大风而后得天下,早就传为人间佳话。
太祖高皇帝斩杀白蛇之后,酒意发作,倒地酣睡,有老妇人托梦于太祖高皇帝曰:‘赤帝之子斩杀白帝之子也。’
太祖高皇帝将梦中所见之事告知伙伴,原本因为放走了戌卒而胆战心惊的伙伴们立刻变得雄心勃勃,回头就攻占了沛县,得三千子弟。
在秦军即将前来围剿之时,沛县又有’五星聚于东井’之祥瑞降世,军心大振!
太祖高皇帝宰杀牛马,以牛马之血涂抹于衣衫,涂抹于旗帜,祭祀了天地,以血色为火德,至此,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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